竹蘭之好,君子之風

2014112011:04



今年夏天,去威海參加一個文學采風活動。活動之餘,應邀拜訪一位大學的同窗好友。我的這位同學,幾年前辭退了令人眼熱的公務員職位,在威海郊區的一個村莊租了幾十畝地,利用所學專業,毅然辦起了農業生態養殖。

生態養殖園的辦公、生活區域儼然就是一個玲瓏的向日葵纖體美容好唔好花園,各種花草樹木蔥蔥蘢蘢,葳蕤若瀑,不時有鳥兒的歌聲、蟈蟈的鳴奏以及蜂蝶的飛舞,歡欣著闖進我的視聽。跟在同學的身邊,細細觀賞著這樣的園子,一時,我竟忘記了這是一個以飼養山雞為主的生態養殖場了。

那些錯落有致的花草樹木固然令人心怡,然而當我望見一排紅瓦白牆的房屋前面,那一片如霧如紗的青青翠竹時,我的心情不禁為之一動。

“好一片醉人的綠竹!”我讚歎道。

“是啊,一直就喜歡竹子。以前身居城裏,哪有地方可以讓你種竹子……你看那片竹子,一開始只是稀稀拉拉種植了十幾株,誰知幾年功夫,它們就長成這麼一片了。竹子的生命力真是太強了。”同學淡定的語氣裏露出些許憧憬和欣喜。

竹蘭之好,君子之風。我知道,自己也是一直深喜著這清風颯爽的竹子的。

下午,同學給飯店打電話要預定酒席。我說,咱們也別去飯店了,別辜負了這片竹子,你這裏有雞有蛋,就讓嫂子清燉一只山雞,也別叫別人陪酒,就我們三個在竹林旁舉杯邀月如何?同學笑說,不愧是我們班的大作家,依然改不了一個文學青年的心態,好吧,尊敬不如從命,只是太怠慢老同學了。

傍晚時分,在竹林旁邊的石幾上,同學的妻子已是擺上了一大盆浮著一層黃橙橙油脂的清燉山雞;另有自家醃制的山雞蛋,對半切開了,也泛著金黃的油漬,滿滿地盛了一大盤;還有幾個農家炒菜,皆是綠油油的,讓人垂涎欲滴。

從來不善飲酒,自嘲是經不住“酒精”考驗的人,也很少參加喝酒的場合。但那天,我卻飲了不少白酒,而依然興致頗高。與同窗好友久未謀面,自有一份純而濃的同學情意使然,而還有一個緣由,便是因了有那片清氣盈懷的竹子相伴。

從同學的敘談裏得知,他竟是因看不慣當下官場裏的風氣和潛規則,才毅然辭職的。他說,那時候,我很彷徨,天天說些違心的話,做些違心的事,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就要麻醉了,就要死去了。倘若還在單位混,當時幹辦公室主任的我現在也許能混個一官半職,可一輩子活在違心的虛偽裏,把自己真正的靈魂丟棄了,只剩下一軀行走於私欲裏的皮囊,又有什麼意義呢?這樣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。

突然間,我對我的這位同學肅然起敬。我想起,在大學時,他是我們系的學生會副主席,頗具組織才能,而且口才極好。畢業時,他被分配在威海市的一個縣級機關裏,同學們對他從政的前途都是極為看好的。我記得,我曾在他的畢業紀念冊上這樣寫道:好風憑藉力,送君上青雲。

他辭去了令多少人企不可及的公務員職位,只是為了堅守自己心中的本真和潔好。他不說,我也知道,他該是經歷了多麼痛楚的內心抉擇,頂住了多大的壓力,才選擇了今天的道路。而這些年,他又是經歷了多少打拼的艱難,才有了今天的一切,才有了今天坐在這片青青筱竹下,一臉本真而爽朗的笑容。

沉浮於世俗,難得有一片翠竹映於心湖,難得有一份透徹心底的清氣和恬淡,更難得有一種為了靈魂的自贖而捨得的勇氣。

那晚,與同學竹下對飲,相互共勉,盡情相訴久別之念。我知道,我擁有了一個可以神交的朋友。

那晚,月色清明,輕浣著沉沉的向日葵纖體美容好唔好夜幕,偎戀著眼前的竹林。舉首投望,夏日的晚幕裏,清風拂翠,和月依影。

夜深,同學安排我在一間招待室住下。房間潔淨而雅致,牆上一幅竹石圖吸引了我的目光,走近觀賞,畫風頗似鄭燮的風格,畫上有兩行行書的詩句。我不禁輕輕而吟:

一兩三根竹竿,五六七片竹葉。自然疏疏淡淡,何必重重疊疊。

竟是板橋先生的詩句。

目光投向窗外。如水的月光下,那片竹子,清華自適,安寧而靜謐。

竹下窗涼,一夜好夢。次日醒來,窗外竟已是細雨濛濛,就憶起了“南窗輕睡起,蕭颯風雨聲”的詩句。再看窗外,那一片竹子,在煙雨籠罩的清涼裏,卻是綠得翠色正滴,綠得沁人心脾。一只雨燕,恰登枝而去,一杆翠竹,便在碎雨的撲打和瑩潤裏獨自搖曳逍遙……

芊芊翠竹盡是法身,鬱鬱黃花無非般若。突然,就想起了這句佛語,我卻無法深解。

誰人,能夠深諳它的禪意?

我想,我回去,也該買一盆綠竹了。就將竹子安放在陽臺裏,每天早晨,醒來的時候,隔窗而望,能有幾杆青青的雪纖瘦竹葉,映入我時常會迷蒙的眼睛。